崩潰 老婆怎麼生了個混血兒

編輯:東方女性2012-01-31 10:40婚姻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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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太張葦葦(化名)懷胎十月,終於住進了醫院的產房,隻等小家夥落地。那是今年四月份,從醫院出來,我長出了一口氣,仿佛一單大生意終於做成,隻差回去數錢了。從前生孩子多簡單啊,我奶奶生了五個,我丈母娘的媽生了六個,如今就一個,卻一大幫人跟著操心,怎麼吃怎麼睡怎麼保養,搞得大家都很累。

為照顧葦葦,我還忍心不管我爸爸生病,把我媽大老遠從青島勸來深圳,到醫院伺候,我也像個走馬燈,公司、醫院連軸轉。第一天沒動靜,第二天沒動靜,第三天葦葦煩了,說你們老在我麵前晃,我有壓力。於是我媽回家嚴陣以待,我則把手機號、辦公室電話都寫好,給了我媽、葦葦和婦產科主任,還反複交代。

必須這麼做。公司生意五年沒起色,如今總算鹹魚翻身,訂單見漲,我這個銷售經理不能因私廢公,銷售部二十幾號人可都在看著。第五天晚上,醫院突然來了電話,說葦葦肚子疼已上了產床,讓我馬上過去。當時我正談判,為一塊錢的價位和客戶臉紅脖子粗,因為這個電話,我立即讓了步,看著對方的得意樣,心裏說,小子,好好感謝我要出世的孩子吧。

深圳現在真變大城市了,高樓比著蓋,地鐵有了,外國人來了,路卻越來越堵。當時有交通事故,車走得比步行慢,要不是路還遠,真想扔了車子直接衝醫院。十分鍾的路,那天我開了個把小時,終於到了,也沒等電梯,直接跑上四樓婦產科。可是我沒想到,在那裏,正有一個改變我一生的轉變等著我。

一位護士看我喘著,滿臉汗,主動問:你是張葦葦的丈夫吧?你太太生了,是兒子,母子平安。我注意到周圍有人竊竊私語,見了我又打住。我覺得奇怪,一般護士都會說“恭喜你”,可她公事公辦,別的啥也沒說。我也沒想太多,一邊抹汗,一邊直接去了葦葦的床位。

葦葦正睜眼看著天花板,一隻手上還吊著針,見有人進來,一轉頭見是我,她卻突然把頭轉向裏邊。當爹的興奮已衝昏我的頭,根本沒多想就說,葦葦,是我,你生啦?你好嗎?咱兒子呢?

葦葦的頭沒轉過來。我一邊問著,一邊輕輕去扳她肩頭,終於扳過來了,卻見一張蒼白的臉上全是淚。生孩子疼,這誰都知道,於是我說,葦葦,別委屈了,不都生了嗎?我會好好補償你。沒想到她哭出了聲,肩頭顫著,終於說:老公,對不起,對不起,我們離婚吧,離了,一了百了。

我見陣勢不對,還以為兒子有什麼事,就說先去看看。葦葦卻拉住了我,說你不要去看了,不要去。事情太蹊蹺,我掙脫了她,出去找到護士,護士領我到育嬰室。

孩子眼睛還沒睜開,頭發黃裏透著白,鼻梁很高,睫毛很長,眼皮雙得很深——這分明是個白人小孩啊!我記得數月前無聊,還和葦葦在網上看過,那網上解釋各民族嬰兒有啥區別,還說如果是混血兒,白人與黑人結合傾向黑人,白人與其它族裔結合傾向白人,等等。於是我對護士說,你們弄錯了,這不是我孩子,這是個洋孩,你們看我是洋人嗎?你們怎麼搞的?我的兒子在哪兒?

那護士也急了:就是這孩子,肯定沒錯,我們醫院到現在,就接生過一個這樣的孩子,怎麼可能搞錯!不管誰的,反正你太太生的!

我感覺到渾身的汗在往外炸。我明白她的意思,趕緊又去了葦葦的病房,問到底咋回事。葦葦咬住嘴唇不回答,眼淚泉水似地往外冒。她忽然夠著我的頭,也不管胳膊上還插著針,在我耳邊哽咽著說,你走吧,我對不起你,孩子確實不是你的。

都說事一臨頭,人就會衝動。那天我一聽葦葦說孩子不是我的,就直接下了樓出了醫院上了車。哪個男人受不了這個?可是,開著開著我調了頭,我想不行,就這麼一走肯定會出事,葦葦性格剛烈,不會有好,我媽有心絞痛,哪受得了這種打擊。想想我就後悔,當初不該讓她來,請個保姆也好啊。這樣一考慮,我就冷靜了,直接開回了醫院,是啊,就是一口血我也得先咽著。

葦葦已不哭了,依舊瞪著天花板。我知道,突如其來的打擊已把她摧毀。我走過去,我說葦葦,咱們先不說這事,得瞞著我媽,我們的事不能連累老人,你要答應的話就點點頭。葦葦眼淚又下來了,使勁點了點頭。

我下樓上車,給我媽打電話。我媽在電話那頭說,真的?好啊好啊,總算生了,我兒子也有兒子啦,要是你爹能來,該多高興。我媽太激動,聲音顫抖著。她的一包東西早就收拾好了,要去照顧媳婦,我怕醫院的氣氛容易有破綻,就跟她說,醫生說了,家人不用去,孕婦生了自有護士照顧。我媽抱怨了一通深圳醫院,但也沒起疑。

放下電話,我的眼淚才唰地湧出來,我抱著方向盤,像個女人一樣好一通哭。我為我爹我娘哭,他們盼孫子盼太多年了,我更為自己哭,生活不易,我沒盡頭地熬著,終於有了起色,可忽然像個青花瓷瓶掉地上,說碎就碎了,我還得遮遮掩掩。

葦葦很快就出了院。我媽眼神不好,但她第一眼看到孩子,還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葦葦,說這孩子有意思,誰都不像,奇人奇貌,將來一定有出息。我的心像刀剜一樣。

葦葦一直眉頭不展,我也強顏歡笑,好在我忙,老出去。我媽不解的是,孩子生了不擺酒,還看不到高興勁兒。有一回我暗地裏和她說,媽,葦葦不高興你別計較,她得了產後抑鬱症,醫生說的,這種病現在普遍,不能受刺激,慢慢自然會好。我媽說,如今世道變了,啥怪事都有,以前隻聽說坐月子要注意身子。

時間一天天過去,每天都像坐牢,我不知道我還能在我媽麵前裝多久,我必須請個保姆,把我媽支回去。現在找個合適的保姆可真難,還好,一個朋友舉家移民澳大利亞,保姆就介紹給了我。第五個星期,孩子滿月,我媽不放心我爸,終於提出來回去了。

葦葦很矛盾,一方麵希望我媽離開,她也裝得受不了了,一方麵又希望我媽別走,多留一天,就可以多回避一天事實。送我媽走那天她哭了,抓住我媽的手反複隻有一句話,媽,特別不舍得你走,特別不舍得你走我和葦葦結婚五年,她們婆媳關係從來都好,我把葦葦帶回去那年,我媽說葦葦長得跟她想的一樣,從此待她像女兒。葦葦不舍還有一層意思,她不知道是否婆媳緣分從此就盡了。 我也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我和葦葦沒有美麗的愛情故事。六年前,我最潦倒的時候認識她,她是西安人,在一家大公司工作,很多人追,但就認定了我。在深圳這個淡漠的異鄉,我們的感情是一點點攢起來的,就像我們的家,每件物品從選購到擺放,我們都小心翼翼思量過摩挲過,都帶有我們的記憶。

我原想等我媽走後,就要葦葦原原本本把一切都說出來,可我媽真走了,我卻什麼也問不出來了,我是個軟弱的人,我怕去麵對。

又熬了三天。我和葦葦之間話很少,我們都在小心逃避著。有時候孩子哭了,我不吭聲,葦葦也不動。保姆立即過去摟起來遞給葦葦,說,寶寶餓了,要喂奶了。葦葦機械地給孩子喂奶,但有時候喂著喂著,眼淚就叭噠叭噠滴在孩子的小臉上。

第四天晚上,葦葦終於主動開口。她關了燈,沉默一下說,你還不問嗎?我說,沒啥好問的,木已成舟。她說,不,我一定要告訴你,我不說,死不瞑目。

月亮照進來,一片幽光,我都很多年沒見過這麼好的月亮了,如今見到,又是這種局麵。月光映在葦葦的臉上,但她沒有抽泣,她的淚水無意識地流著。

那是一年多以前,在地鐵上,葦葦說。葦葦要強,一直沒放棄學英語,還說他們公司做外貿,將來一定有用。地鐵上人很多,葦葦擠上去,拿出本英語小說看。剛好她旁邊站著一個白人青年,見她看的是英語書,就主動搭訕。葦葦覺得是練口語的好機會,沒拒絕,就聊上了。

地鐵很快,一下就到了老街站。白人青年要下車了,非常紳士地和葦葦道了別,還給她一張名片,上麵有他的電話和MSN。他告訴葦葦,如果學英語有困難,他可以幫她。

MSN我和葦葦以前都迷過,後來就厭了。那一段,為了公司找生意,我滿世界跑,老不在家。葦葦學外語也算是打發時間。有一次,她想起了那個白人青年的名片,就重新用起MSN,沒想到,居然聯係上了,越聊越熱絡。

白人青年叫史蒂夫,新西蘭人,背囊客,做假期外教的,據說還在越南、緬甸、泰國教過英語。他告訴葦葦,他們經常舉行英語派對,有時間可以參加。接下來的事情我不想說了,反正有一回葦葦去了,玩得瘋,喝醉了,可恥的事情就發生了。據葦葦說,等她醒來已晚,想大鬧又怕我知道,隻有忍了。

我了解葦葦,我相信她的話。我說,葦葦,我明白了,但你要知道我隻是個普通男人,這事情我過不去,我爹我娘那兒也過不去,再說等孩子大了樣子出來,我們怎麼說?我想現在有兩條路,一是把孩子送人,我們就對雙方父母說孩子夭折了,一是我們離婚。

葦葦沒有動,過了很久忽然抱住我說,不,我把孩子送人,送得遠遠的,隻要你還要我,我不想離婚,我想跟你過一輩子。 接下來的幾天很尷尬,我辭退了保姆,開始為孩子找個家,像做賊一樣四處暗暗打聽。最後還終於找到了,是一個客戶介紹的,江西一對中年夫婦,獨子死於礦難。他們約定一周後來領孩子。那一周,葦葦對孩子特別好,天天抱著,我看了心情複雜之極。

那對夫婦終於來了。一看就是兩個憨厚人,他們見了孩子,男的想問什麼,女的拐了他一下,男的就沒吭。葦葦又到臥室裏給孩子喂了一次奶,再摟出來遞給那女的,還送給他們一包小衣物和一千塊錢,信封裝著。孩子已睡著了,小臉嫩得透亮。他們說,也不坐啦,要去趕火車。

兩個人道了別就往外走,就在那時候,仿佛是冥冥中的安排,孩子忽然哇地一聲哭了。葦葦本來已進了臥室,聽到哭聲,猛地就衝了出來,一把搶過孩子,二話不說直接奔回臥室,怦地一聲關起了門。

是我抱著歉把江西夫婦支走的,那一千塊錢算是他們的路費。他們很錯愕,但也沒多問。我回了屋,才感覺自己沒出息,竟然有如釋重負之感。

晚上六點,葦葦給我打電話,說她在華發北路那家東北餃子館,要我過去。她說,你一定要來,我等你。

葦葦怎麼跑到那去啦?我懵懵懂懂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那是我和她第一次約會吃飯的地方。我們本來相約每年去吃一次,但後來天天忙得焦頭爛額,完全忘記了。我預感到有什麼事要發生。

我很快趕了過去。葦葦找的是二樓一個臨窗的桌子,她已經點好菜,見了我,馬上要服務員上菜。菜不久端上來,有醬骨架、地三鮮、拍黃瓜、西葫蘆餃等。我記起來了,我們第一次吃的就是這些。葦葦又叫了老金威啤酒,她自己也一杯。 我們吃著喝著。我以為她會提起以前的事,她沒有,但我知道她有話要說。

葦葦終於開口了,她說,老公你還記得嗎,我們是從這家飯館開始的,現在就從這家飯館結束吧,我本來都想好了,把孩子送人,我們重新來過,但我做不到,孩子要送了人,我也完了,可不送對你不公平,我和你一樣,也不想欠著別人的,所以隻有離婚。

葦葦拿出一張紙,接著說,這是離婚協議,我簽了字了,你簽上就可以了,我還找好了房子,明天就搬。我始終沒說話,我不知道能說什麼。回到家裏,我看到葦葦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多年未用的皮箱就停在門邊。那是葦葦來南方時用的皮箱,我們住在一起,她拎來的也是這個皮箱,如今她又要拎著這個皮箱走了,隻是身邊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孩子。

我心軟了,說,葦葦,你還是別走,我們就這麼過吧。葦葦走過來,抱住了我。我感覺到她的身體在抖。但她鬆開了手,看著我,輕輕搖了搖頭。第二天,等我回家時,她已經走了,門邊沒了皮箱,床上也沒了孩子......

葦葦搬走一個月了,先是住在出租屋裏,如今已離開了深圳,也不知道去了哪裏。但如果一定要找她,還是可以找到,畢竟葦葦還會和自己的家人聯係。然而,找還是不找?對我來說都是一個很難的選擇,我需要一個能坦然麵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