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租客講述在京生活 來了一年一分錢都沒攢下(4)
趙爽每天上午9點上班,晚上要忙到10點多才能回到住的地方,有時候遇到難纏的客戶,中午連5分鍾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我們這行有好多證要考”,前段時間趙爽一直在準備考試,每天下班還要學習到很晚才上床睡覺。可即便新工作這麼累,趙爽還是幹得很開心。“剛入證券這行的時候什麼都不懂,自己也感覺心慌,可是一旦你做成一件事,學到那麼多東西,那種感覺真是太高興了。”
從上學開始,趙爽就一直想去北京,“沒有不想待在北京的時候。”在她看來,北京的醫療條件好,如果她在北京,父母以後就能有好的就醫環境。此外,北京的教育資源優良,將來有了孩子可以有更好的教育環境。除了為上一代和下一代考慮,對趙爽自己來說,“北京的生活交通更方便,在北京工作能有更好的平台。”家裏人一開始並不同意趙爽留在北京,也曾經用安排行政事業單位這樣的條件誘惑她回家,可是趙爽拒絕得很幹脆,“回小城市才是真正地‘拚爹’,在北京競爭機會更公平,旁邊都是跟自己一樣奮鬥的人。”
雖說在北京活得並不容易,可是趙爽從來都沒想過離開北京。趙爽排解煩悶的方式是看綜藝節目,“看的時候不用想煩心事,一看就笑。”定居北京就是趙爽最大的奮鬥動力。
跟趙爽同住一屋的張萌今年7月就要正式從中南大學的醫學統計學專業畢業了。前不久,張萌剛被北京的一家二甲醫院錄取,不僅有正式編製,還解決北京戶口。說起新工作,張萌的眼角眉梢都透著喜色。
去年剛來時正是北京最熱的時節,張萌恰好睡在空調機底下,“噪音特別大,有時候吵得整夜睡不著覺,有時候半夜起來使勁兒砸一下就能稍微安靜會兒”,因為可以正常製冷,房東不肯修,就這樣張萌伴隨著空調噪音住了好長時間才搬到下鋪。冬天的時候因為暖氣燒得特別足,又不經常通風,再加上人多,張萌老覺得喘不上氣來。
因為租房的人流動性比較大,所以經常是“呼啦”來一大片,“呼啦”又走了。剛住過來的時候,因為人多嘈雜,張萌經常睡不著覺,“後來習慣了也就好了,現在能睡得特別香。”雖然並不打算常住,可是張萌還是把自己的一方小天地收拾得井井有條。她在床周圍掛了一塊紅色碎花的簾子,給自己隔開了一點私人空間。卡通床單、小木桌、小玩偶再加上床頭一盞昏黃的台燈都使得張萌的床看起來頗為溫馨。
“在北京找工作雖然難,可回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學醫的張萌曾打聽過家鄉醫院的招聘信息,可是發現有的醫院直接實行內部推薦,所以也就放棄了回家工作的念頭,開始安心在京找工作。“雖說北京空氣質量差,人又多,可是北京有最好的醫院,而且曆史人文氣息也比較濃厚,生活也方便。”張萌笑著說。
張萌的同學當中隻有一個跟她一樣在北京實習,有時候兩人也會暗自較勁。同學之間難免互相比,找工作的時候有信息我們都不會共享,因為共享就意味著她要和你一塊去競爭。但是很多時候她還是會告訴自己:“別人比你好就好唄,大家都是同學,將來沒準還多個靠山呢。”
幸運的是,張萌成功地在北京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現在她覺得在北京“有定在這裏的感覺了”。
正式入職之後,張萌想要跟趙爽一塊出去合租,“最好房租在2000以內,有單獨的衛生間,合租的都是女生就更完美了。
治理群租應疏堵結合
讓青年有房住比有住房更重要
群租客們一腳踏進了城市,另一隻腳卻懸在空中,不知道該落在哪裏。他們散落在北京城的邊邊角角,擠在狹小的空間中度過最珍貴的青春。但擁擠的群租房不但禁錮著其中的居住者,也讓鄰裏“頭疼”。
北京住建委、規劃委、公安局、衛生局等部門在去年夏天聯合發布通知,明確出租房屋人均居住麵積標準。《關於公布我市出租房屋人均居住麵積標準等有關問題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規定,北京出租房屋人均居住麵積不得低於5平方米,單個房間不得超兩人(有法定贍養撫養義務關係的除外)。此外,《通知》還規定,出租住房應當以規劃設計為居住空間的房間為最小出租單位,不得改變房屋內部結構分割出租,不得按照床位出租,廚房、衛生間、陽台和地下儲藏室不能出租。
廉思教授的調查結果為這一政策的落實情況提供了參考。數據顯示,樣本量近5000的受訪者中,42.1%的人居住於集體宿舍及青年公寓之中,20.9%的人合租整套居民單元房(非群租,未打隔斷),17.4%的人單獨租住整套居民單元房,15.0%的人居住於群租房、農村低矮平房以及地下室之中,4.6%的人居住於廉租房、公租房之中。在租房居住的青年人才中,保障性、政策性住房覆蓋麵仍然較低,群租房、低矮平房及地下室等非正規房源仍占相當比例。
5月1日上海龍吳路盛華景苑發生火災,導致兩名消防戰士犧牲。據了解,事發房屋所在的該小區24號樓1301室,建築麵積88.65平方米,客廳用木板作簡易分割。該戶業主一個月前將房屋租給外來人員。經現場勘查發現,房內住有10人,違法使用液化氣鋼瓶,可燃物多、火災荷載大。為此,上海市開始實行新修改的《上海市居住房屋租賃管理辦法》,規定出租房每個房間居住人數不得超過兩人(有法定贍養、撫養、扶養義務關係的除外),人均居住麵積不得低於5平方米。
與群租客們居住在同一小區的居民韓先生提起群租很是氣憤。“之前樓下有一戶群租,上星期剛被清理了。還沒清理的時候,人多,太亂了!”韓先生搖了搖頭。韓先生說,雖然未發現丟失東西的現象,可自己總覺得不安全。
之前這個小區管理嚴格,先是給小區居民發出入證,後來是門禁卡,“現在這門禁卡也不行了,有的時候外來的人就在門口等著,一開門‘嘩’的一下進來一幫。”韓先生皺著眉頭,“群租絕不應該有的,如果房主房子有富餘,出租也應該走正式手續,不應該群租。”
徐大爺就住在群租房的樓下,“有時候電梯裏麵遇到不認識的租客,心裏麵有點犯嘀咕,誰知道他是個什麼人,我就不敢讓我外孫女一個人上下樓梯,真出事了,怎麼辦?”徐大爺說,前兩天小區裏麵接連發生5起盜竊案,徐大爺的對門就被偷了。“群租肯定是不好的,但關鍵是怎麼治理。”
在常住居民看來,群租的主要問題是“髒、亂、差”:當大量租客使用樓內設施時,諸如下水道堵塞的事情時有發生,有時產生的大量生活垃圾招來蟑螂,使群租總給人留下“髒”的印象;群租房進進出出,人數多,早出晚歸易產生噪音,讓人覺得“亂”;群租周圍往往治安較差,同時存在消防等安全隱患,曾有住戶抱怨,因為小區內群租太多,導致二手房房價比隔壁小區每平方米整整低了1萬元。
年年治,年年難治。群租的亂象,租客和常住居民都深知。但如何讓年輕人和他們的鄰居住得安全舒適,是尚待解決的難題。在廉思看來,群租產生的根源就是市場上供需的不平衡,“北京市市區住房供應總量雖然足夠,但是結構不合理,大戶型住房居多,青年人可以承受的小戶型房屋量少。”
根據廉思課題組的調查,年輕人理想的住房麵積婚前為55.7平方米,婚後為75.4平方米,但是目前的租房市場上很多戶型都是兩室一廳,而且受房主主觀意願的影響比較強,所以年輕人可以接受的租金較低的小型住房供應不足,無法滿足需求。“還有就是大學畢業生麵臨一個很尷尬的境地,他們的收入超過最低收入標準、居住年限不足無法申請保障性住房,但是另一方麵市場房價偏高,他們又負擔不起市場房,高不成低不就。”
對此,廉思教授提出:“要規範租房市場,限製非法房源的同時,合法房源的供應也要跟得上。我們的建議是鼓勵社會力量利用市場的杠杆效應,提供一些住房。不改變房屋結構,通過降低租客居住感受的方法對有限房屋空間進行高效利用。而且不能光靠政府建設廉租房,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八年也建不成,那麼對現有的房屋進行改造就是一種比較快速有效的方法。”廉思舉例,鏈家地產在做的一個“自如友家”的項目,就是對房屋進行改造,提供的房屋雖然也會打隔斷,但是要求隻能打一個隔斷,而且每間房都有通風,廚房衛生間不能進行改造,會加裝網絡,用電用水會進行核查。“這樣的方法把原來的房源激活了,原來三室一廳隻能住3個人,但是改造後可以住5個人,緩解了租房壓力。”
“長期來說,解決群租問題可以考慮對大學畢業生當中的弱勢群體發放租房補貼,稀缺人才落實住房保障體係,包括通過社區宣講、微博微信發布、高校講座等方式加大政策宣傳力度,向年輕人宣傳新的住房政策。”廉思說,提到租客的融入感,廉思建議,社區應該建設社區青年年會,使年輕人更好地融入到社區裏麵。讓流動青年融入到社區生活中。
北京大學房地產法研究中心主任樓建波也認為,群租房的房東手裏掌握著大量房源,在打擊取締群租的同時,可以嚐試引導願意將房子出租給多人居住的房東,在確保合法安全的前提下對房屋進行適當改造,使之可以容納盡可能多的人,從而減少群租現象。“如果能改善交通運輸條件,縮短從北京周邊租住地到市區上班地的乘車時間,北京市周邊地區也可以吸引更多的年輕人租房,從而緩解市區的群租壓力。”樓建波說。
解決群租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中央財經大學管理科學與工程學院城市與房地產管理係教授易成棟說:“建議疏堵結合。從防範安全隱患角度出發,政府有責任進行整治。從提高住房支付能力來說,政府盡可能提供更多的低價商品房、公共租賃住房,鼓勵合格的城市住房、農村住房出租,並且要維護租戶的合法權益。”
“讓青年有房住比有住房更重要。”廉思最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