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是個殘疾人
右眼痛了,哭了,淚水流到左眼,於是左眼也哭了……
原來,看見右眼哭左眼也會受不了;原來,右眼的眼淚流到左眼並不會痛。
不同色號不同牌子的口紅一隻隻的躺在角落裏,學習用的桌子再也裝不下一套又一套的化妝品,各式各樣的麵膜屯了一盒又一盒,衣櫃裏的衣架從10個到20個,30個,40個……當朋友圈曬的照片完全脫離了最開始的土裏土氣,我知道,我變了!與此同時,還有另一個人也在變——我的父親。
不同的是,父親的改變更像是一種生命的衰敗,無聲、沉寂而又淒涼。當皺紋慢慢爬上他的眼角,再爬遍整張飽經風霜的臉,白發也跟著長了出來,掉了一根還有一根,原本就瘦弱得像雞爪的父親,慢慢的像烤幹的雞爪一般,薄薄的皮緊貼在稀鬆的骨頭上,若是把假牙從嘴裏取出,兩頰立即就凹陷下去,就連說話也不利索了。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副假牙已經有十二個年頭,而這十二年,我卻已經花了不知多少副假牙的錢。
我沒有母親,但我卻從來不缺少母愛,父親給了我需要的一切。
家裏很窮,但我卻依舊活的像個公主,父親一個人承受了這一切
別人看到我那麼開朗,總是會忍不住問我“你那麼樂觀開朗,是你父母教你的嗎?”每次我都回答“不是,當然不是”,因為我知道,那是父親一個人的功勞。不知道為何,我從小就特別懂事,我知道父親每次給我吃的零食是人家給他,他沒吃帶回來的;我知道辣椒炒肉,其實辣椒都是父親吃掉的;我也知道在深夜裏,父親累的睡不著會唱歌;我還知道父親不讓弱智的叔叔一次夾很多的肉。
於是,我學會了偽裝,我不再喜歡吃零食,我愛上了辣椒炒肉裏的辣椒,我跟爸爸說肉是最難吃的菜,同時我也愛上了深夜心酸的淚水。漸漸地,偽裝竟然成了我改不掉的習慣。
終於,我成了村裏第一個女大學生,父親高興得請了所有的親戚朋友吃飯,也湊齊了我去上學的路費。從此,我離開了那個讓我哭著睡去又哭著醒來的地方。
大學的生活一切都很好,一來到大學,我便開始各種兼職,努力賺錢養活自己,但卻也從未落下自己的學習,漸漸的,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我找到了歸屬感,也找到了自己的驕傲。通過自己的努力,我終於沒有向父親伸手要過一分錢,獎學金、助學金、兼職工資,讓我的生活有了變化,漸漸的,我開始拒絕吃兩個蔬菜的飯菜,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我也開始忘記自己每天花了多少錢,因為我覺得這是我自己掙來的錢,我可以揮霍了。
而父親,一直未給我打電話,可能是怕打擾我學習,我會一星期往家裏打一個電話,聊一聊自己獲得了什麼獎、做了什麼兼職、叮囑父親多買點吃的,不要省錢。而父親跟我說的卻不多,每次都叫我吃飽,問我有沒有錢了,偶爾會說一下村裏發生的大事。
花錢容易掙錢難,在我開始大手大腳半年之後,我發現自己的口袋見底了,大概是那種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了,於是,我開始急了。我想找同學借,可是期末了,大家應該都沒錢,忙於複習我又不能去做兼職,於是想再次跟父親要一次錢,並且在心中默許這是最後一次。糾結了半小時後,我給父親撥了電話,但電話接起來我就後悔了,支支吾吾半天,最終草草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躺在床上感歎自己悲慘的遭遇和不公的命運。
過一會兒,父親又打電話過來,說明天周二,他去鎮上趕集,順便給我打一點錢,我整個人就奔潰了,掛了電話就在床上抽泣起來,我到現在也想不明白父親是怎麼知道我沒錢的,不過父親沒說,我也沒問。但我肯定得時,父親愛我超出了愛自己十倍不止。
我的父親,不高大、威武、帥氣,也沒有好的家庭,好的教育背景,但他對我的教育卻是真正的成功的。我從未見過這麼好的父親,這麼寬容的教育,這麼深沉的愛,而我的父親,他隻是一個殘疾人
為我,走過千山萬水,嚐遍風吹日曬,隻為我不受束縛的綻放……